我坐夜車從米蘭到巴黎,六個人兩邊上、中、下鋪擠一個小房間,看在車票便宜的份上大家都忍耐,擠一擠還可以聊聊天、交朋友。
我到巴黎的時候身上只剩下五歐,吃個早餐後只剩三歐;我到一地方會先去換旅行支票,不全換光,只領預定要花的錢;所有手上的現金就這麼多,強迫自己要控制每天的花費(像是每天只能花二、三十歐,這在歐洲簡直是不可能的任務),還好最後都有驚無險用得剛剛好,像是我離開伊斯坦堡身上只剩一里拉(五塊新台幣),離開義大利身上有五歐,而我回台灣的時候,身上全部剩三歐。
我在巴黎住在朋友家。我的巴黎朋友和我約定:他來台灣就住我這,我去巴黎可以住他家;巴黎朋友本來去年就計劃在來台灣旅遊住我這,但臨時家中有人生病取消旅行,後來反而變成我先到巴黎。我上次去巴黎住我在另外一個巴黎朋友十六區的房子,那是我見過全世界最小(但也最舒服)的公寓,床平常貼在客廳牆壁上,要睡時把床拉下來客廳就成為臥室。我知道有些巴黎公寓的浴缸是吊在客廳的半空中,要洗澡時再把浴缸放下來,我還以為巴黎人住的公寓就是這麼小。
沒想到我在巴黎住的是宛如電影場景中的大豪宅。我的巴黎朋友在北方車站附近的公寓,光是我住的那間房間就比我自己在台灣住的小套房還要大,公寓裡還有我見過最寬廣的客廳、其他兩個房間和一個大廚房。我的房間還有一個壁爐,我的巴黎朋友還特地點火燒木,我們就看著爐火還真像是歐洲電影的情節。
我的巴黎朋友說,這間公寓已經有一百年了,在我驚嘆的同時,他說一百年的房子在巴黎根本不算什麼,有點丟臉不要跟人家說。傍晚他就帶著我到巴黎老城區逛,跟我講解那些房子是十九世紀的(奧斯曼計劃下的工業時代中產階級公寓),十八世紀是怎麼樣(路易十五時代的優雅),十七世紀的房子(路易十四時代反而最樸素)最熱門也是最昂貴的;我巴黎朋友的「豪宅」是屬於真正的法國中產階級,巴黎有一半的人住得更豪華,另一半的人則付擔不起這種生活。
我朋友的中產階級公寓離北方車站(la Gare du Nord)不遠,這一區是印度人和黑人的區域,路上全是印度人的雜貨店、服裝店、小吃店,不然就是黑人的庫斯庫斯小米飯餐廳,我朋友說他很喜歡這一區,因為這些新移民很有活力,是巴黎最打拼的中下階層勞工區,也是觀光客絕跡的地方。我上次的住十六區是幾百年來巴黎最有錢的人住的區域,我發現這個地方晚上七八點街上就完全沒有活動了,靜悄悄沒有人影,幾百年來有錢人都是這樣優雅,晚上都這樣安靜。而我這次住的北方車站一帶,我半夜坐地鐵回到這裡,街上還是人來人往、燈火通明、熱鬧滾滾,甚至街上就有人在吵假、打假。
一個禮拜天,朋友公寓陽台望下去,是盛大的印度教大遊行,就像台灣的媽祖出巡一樣,整條大道被神轎、鼓鑼樂隊、民俗舞蹈和信男信女塞得滿滿的,讓人難以想像這個印度教廟會就發生在巴黎大街上。巴黎的活力來自於多元文化的欣欣向榮;我這次在城市邊緣的勞工區體會到,印度教文化和巴黎都會的碰撞和相容,正在發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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